《大盗贼第二次出现》作者:[德国] 奥·普雷斯勒
1、红领子男人
2、把我放出来
3、新的变故
4、不知羞耻的典型
5、驾,驾
6、必须干点什么
7、我的家还是我的家
8、空瓶通信
9、三十六颗钮扣
10、好,什么时候进来都行
11、有同情心的人
12、施工现场的碎石子
13、往后退退退
14、五百五十五马克五十五辨尼
15、修罗塔贝克夫人
16、水晶球
17、齐步——走
18、巴斯蒂
19、十二个蘑菇
20、蘑菇汤
21、最初的治疗
22、反正是被逮捕了
23、煎腊肠晚宴
红领子男人
一天中午,卡斯帕尔的奶奶,站在厨房的炉灶前,煎着腊肠。
炉灶上面,跟炒勺并排的火上坐着盛泡菜(卷心菜加盐发酵制成的大锅。泡菜冒着温乎乎的气,腊肠发出兹兹的声音。屋内飘满了说不出的香味。
一看这个,谁都知道今天是星期四。因为卡斯帕尔的奶奶家,一到星期四,准做煎腊肠加泡菜。
煎腊肠加泡菜是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最爱吃的东西。如果按他俩的愿望,最好把一个星期都变成星期四——或者再大点说,把一个星期扩大一倍,让他十四天都是星期四。因此每逢星期四的午饭,他俩总是准时回来吃的。
可是今天,俩人很晚还没回来,奶奶不放心了。
“那孩子们,到底上哪儿玩儿去啦?”奶奶想,“都已经十二点过三分啦。那孩子们,遇上什么事啦?”
奶奶把炒勺和盛泡菜的锅,从火上端下来,为了放放锅里的热气,她把锅盖打开一点,刹那间,她被腾腾上升的热气包围了。眼镜片完全模糊了,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真干了傻事!”奶奶叫道,“尽管戴着眼镜,镜片被热气蒙住了,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哇!”
她赶紧从鼻子上拿下眼镜,用围裙角去擦蒸汽——就在这时候,院子里传来脚步声,走得挺急,却是“咚咚”的沉重的声音,怎么想,也不是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的脚步声。
接着,门马上当的一声打开,有谁吧哒吧哒地进厨房里来了。
“咦?谁呀!”卡斯帕尔的奶奶说,“别那么没礼貌吧,警察部长先生!难道不敲门就进来,也是可以的吗?”
不戴眼镜,奶奶只能看到朦胧的一片。她使劲看去,才看清哒哒的男人,穿着有银钮扣的红领子的蓝衣服,再加上头盔和佩刀——这只能使人认为是警察部长阿里斯·丁贝莫先生,因为穿着带银钮扣和红领子的蓝衣服的人,在这镇上,只有他一个。
“真是好香的气味呀!”红领子男人说。
那声音,奶奶确实听到过,可那不是丁贝莫先生的声音。
“奇怪,是谁呢?”奶奶想。结果,她光顾去想,擦了眼镜,也忘记戴了。
这时,穿着蓝衣服带银钮扣的男人,来到炉灶那儿,眼光停留在盛腊肠的炒勺上。
“煎腊肠加上泡菜呀!”那人兴奋地说,“两个星期了,只有水和面包——可现在呢,煎腊肠加泡菜!”
他转向奶奶,用佩刀吓唬道:“喂,把煎腊肠和泡菜拿过来!我饿啦,吃了,我还有急事!”
卡斯帕尔的奶奶愤慨了 :“很抱歉,警察部长先生——你是开玩笑吧?”
那人用粗野的口气,打断奶奶的话:“老太太,别学傻瓜——你还不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吗?好,戴上眼镜看看,不过,请你稍微快一点!”
“行,行!”奶奶搭讪着,擦好眼镜,戴上了。
一瞬间,奶奶的脸,象刚洗的床单一样发白了:“这可糟了——是你呀?你在两个星期前,就拘留在消防泵放置处了嘛!”
“那个任务,已经完啦,老太太。”
“那你怎么把制服和佩刀弄到手的?要是让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知道的话……”
戴警官头盔的人笑了:“那么,俘虏先生,你是很清楚啦。总之,赶快把煎腊肠和泡菜拿过来!要不,让你认识认识我这个真真正正的大盗贼霍震波!”
卡斯帕尔的奶奶,瞟了一眼厨房的钟:十二点过八分。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到底上哪去了呢?
奶奶从碗柜里拿出一碟子,放上一根煎腊肠和一匙泡菜。
“一根煎腊肠!”大盗贼拳头咚地打了一下桌子,“老太太,你想干啥?我说想要的,是全部的煎腊肠——还有,锅里的全部泡菜呀。懂吗?”
让他这么一说,可一点办法也没有,奶奶把腊肠一点不剩地放进碟子,把泡菜锅也摆在那旁边。
“这就好!”霍震波喊罢,让奶奶坐在桌前。
“你要办傻事,可麻烦哪。好,我就不客气啦!”
奶奶坐在椅子上,只能一声不响的,干瞪眼瞧着霍震波一个劲地吃腊肠。
跟往常的星期四一样,腊肠一共有九根。霍震波一根不剩,都给吧唧吧唧地吃光了。泡菜也从锅里直接拿来吃,根本不管桌布脏没脏。
“啊,真好吃!”吃光了腊肠和泡菜,霍震波说,“老太婆,可好吃咧!不过,有件事得请你特别注意。厨房的钟,现在正好十二点过十五分。从现在起十分钟之内,你就在这儿老实坐着,一声也不许响。过了十分钟,你呼救也可以。——可是,早一分钟也不行。你明白我的话了吗?”
奶奶不回答。
大盗贼霍震波叫喊道:“喂,老太婆,你在听着吗?为什么一声不吭啊?”
奶奶一句话也不说。
她坐在椅子上,一动不动。
那是当然的,奶奶随着霍震波吃下最后一口腊肠的同时,又气又怕——昏过去了。
把我放出来
卡斯帕尔和朋友佐培尔,一起到市镇小河去钓鱼。可是,除了旧笤帚和空醋瓶子外,什么也没有钓着。
他们把笤帚又扔回水里,却把空瓶子留下了。
“因为呀,”卡斯帕尔说,“往这里装进信,就可以做空瓶通信了吧?”
假如俩人在半路上没有碰到别的事,那么,今天也肯定象平时的星期四一样,在规定的时间到达饭桌前的。
没想到,他俩在市场的广场里经过时,从消防泵放置处,传来不太清楚的叫声。
“咦?”卡斯帕尔说,“霍震波这家伙,今天有点脾气不好哇。听,他不是在那儿乱骂人吗”
“那不是乱骂人,”佐培尔答道,“那是在求救。也没准儿是牙或者肚子疼。”
自从奶奶的咖啡磨被盗走以来,卡斯帕尔一直恨着霍震波。
“那样的家伙,牙和肚子都疼才好!”卡斯帕尔说,“再加上,每个脚趾头上都长两个鸡眼,就更好!”
尽管这么说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还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,便一同向消防泵放置处跑去。
水泵放置处,只有一个小窗子。当然,这窗子是镶嵌着铁格子的。
站在窗下,那不清楚的声音在说些什么,可就很明白了。
“救命!”水泵放置处里的声音说,“救命,我被关在这儿啦!打开,把我放出来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笑了。
“对你来说,这儿正合适!”俩人喊道,“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这里,是很高兴的呀,霍震波先生!”
两个星期前,他俩协助警察,抓到了这个盗贼,从镇长先生那里领到五百五十五马克五十五辨尼(马克和辨尼均是德国货币单位,一辨尼等于百分之一马克),而警察丁贝莫先生,从那时起,当上了警察部长。
“把我放出来!”那声音喊道,“我不是大盗贼霍震波!”
“那当然!”卡斯帕尔拦住那声音说,“我们很清楚,你是领着七个小矮人的小红帽!”
“喂,别开玩笑!我是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呐!”
“请你适当地停止大喊大叫吧,喊叫大王部长先生——警察马上就来啦!”
“傻瓜!警察是我呀!你们听不出我的声音吗?把我从这儿放出来我实实在在是警察官哪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根本一点也不相信那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的事。问题很明显,就是说,霍震波想骗他们俩,绝不能轻易上当。
“你要真是丁贝莫先生的话……”卡斯帕尔说,“你最好到窗子旁边来,让我们能看到你,怎么样?”
“做不到。我被捆着,倒在地板上。如果你们不快些把我从这放出来,你们就犯了罪。懂了吗?罪——犯罪呀!”
跟往常一样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马上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。佐培尔背靠着水泵放置处的墙壁站好,接着,卡斯帕尔蹬着佐培尔的肩膀,向格子窗里张望。
“哎,快点!”卡斯帕尔喊道,“让我看看你,你在哪里呀?”
“在这下边,在消防汽车后面。你看不见我吗?”
“看不见哪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又不是玻璃做的汽车,当然看不见啦。你说这么些愚蠢的谎话,想来骗人,我看,你还是算了吧!”
“不是谎话!这是警官能够证明的不容置疑的事实。求求你,相信我的话,把我放出来!到底怎么办,才能让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呢?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很愿意多多细听一会霍震波说话,因为,让大盗贼霍震波低头苦求,是非常愉快的。
这时,镇公所的塔上,报告十二点十五分的钟声响了。突然,俩人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四。
“啊,请你慢慢地继续诉苦吧!”卡斯帕尔从格子窗向里喊,“很遗憾,我和佐培尔,要赶回家去吃午饭。诉苦部长霍震波——因为直到难得的煎腊肠吃到我们肚子裂开以前,不能奉陪你啦!”
新的变故
一开始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以为奶奶嫌他们回来晚了,准在那儿特别生气呢。
奶奶一动不动地坐在厨房的桌子那边,对他俩毫不理会,象是在责备他们。
“奶奶,”卡斯帕尔开了口,“别生气呀!说真的,不是我们不好!”
这个时候,卡斯帕尔才注意到奶奶出了什么事。
“呀,不得了,奶奶准是又昏过去啦!”
佐培尔指着空炒勺和空泡菜锅说:
“没准儿是奶奶因为我们没按时回来吃饭,发怒了,而且气晕了,一个人把全部东西都吃光,以后就不舒服啦。”
“也许是的。”卡斯帕尔也说,“九根煎腊肠加上—锅泡菜,对奶奶来说,不管怎样,也是太多了点。”
俩人一起拖着奶奶,把她放在沙发上。然后,往她的前额和太阳穴涂上白兰地,把切了的洋葱拿到她的鼻子底下。
于是,奶奶打了厉害的喷嚏。她一下站起来,象忘掉自己名字的人似的,看着四周围。
她的视线停留在桌子上的空炒勺和空泡菜锅那儿,——忽然,她的记忆被唤醒了。
接着,奶奶赶紧跟卡斯帕尔和佐培尔讲了她尝到霍震波的苦头的事:“这不是很可怕吗?”她叫道,“大白天,在这个镇里,连自己的性命、煎腊肠都不能保证!我很想知道,在这个镇上,为什么要有警察!”
奶奶叹着气,把身子沉在沙发里。那模样,好象一会又要昏过去似的。
奶奶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,要求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跑到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那儿去,报告事件的经过。
“我所知道的……,只有……”奶奶用悲惨的声音说。
“我想,丁贝莫先生,现在,准是坐在派出所的桌子后边午睡吧。”
“不,今天也许不是这样!”卡斯帕尔说。
”于是,卡斯帕尔不顾肚子饿(星期四,为了中午多吃煎腊肠和泡菜,早饭总要比平日少吃一半),捅一下朋友佐培尔的肋骨说:
“喂,问题在消防泵放置处。”
他俩早把奶奶忘在脑后,向右转,跳出家门,走了。
“呀,呀——你们怎么啦?”
奶奶吃一惊,目送着俩人。
她觉察到。自己眼看又要昏过去,就极力忍住了。她用手摸索,顺着沙发到桌子,又从桌子到了橱柜。为了提神,她喝了两杯薄荷水。
然后,她三次给身体运足了劲,向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的后面追去。
不知羞耻的典型
消防泵放置处的钥匙有两把,一把由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保管,另一把由消防自警团的团长留贝扎门先生保管。留贝扎门先生的本职工作,是小小的芥末工厂厂长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来到留贝扎门先生家,假借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的名义,说是借一下消防泵放置处的钥匙,有急用……留贝扎门先生毫不怀疑的说:
“当然可以啦——请代向警察部长先生问好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得到钥匙,立刻一溜烟地向消防泵放置处跑。奶奶在那儿等他俩:“求求你们。告诉我—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您马上就会知道哇,奶奶!”卡斯帕尔把钥匙伸进钥匙孔,开了门。
警察部长阿里斯·丁贝莫先生,躺倒在紧里边的墙角和消防汽车之间,从下到上,满缠着消火水龙带。
水龙带的一头,露出他的光脚,另一头,露出脖子和脑袋。但是,脑袋上扣着个空水桶。因此,丁贝莫先生的声音,变得含糊不清,换了音调,使得卡斯帕尔和佐培尔都听不明白。
“还不到这儿来帮个忙!”卡斯帕尔喊道,“必须把水龙带解开!”
三个人抓住水龙带的一头,拽了起来。
于是,警察部长先生以肩膀为轴,象线车一样地转开了。三个人越是认真地拽,警察部长先生越是旋转得快。“请你们慢一点,再慢一点!”警察部长先生叫喊了,“都转晕啦,别把人当成响陀螺行不行!”
待了一会儿,才好不容易把水龙头带全解下来。
没想到丁贝莫先生身上穿着的,只有衬衫和衬裤!别的东西,连同袜子,都让霍震波给剥下拿走了。
“你们,究竟想让我把这个可恨的水桶戴多久?”
对了,三个人真的全忘了水桶。
卡斯帕尔从丁贝莫先生的脑袋上摘下水桶。接着,丁贝莫先生大喘了两三口气。
“哎呀,哎呀!戴着这玩意儿,简直快憋死啦!”
他揉揉眼睛后,瞧着自己的下半身:“那小子!把我的裤子都拿走啦!——老太大,对不起,请你把脸背过去!”
奶奶摘下眼镜。
“这么做,比看旁边更好吧。”奶奶说,“做是做,能不能说一说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丁贝莫先生借了卡斯帕尔的外衣穿好,坐在消防汽车的踏板上。
“霍震波这家伙,骗了我啦!”丁贝莫先生嘟嘟哝哝地说,“那是刚过了十一点半的事。突然——平时这个时间,我要到市场去转一转,今天,我也是去看看市场的秩序安定不安定——突然,听见消防泵放置处有人大声呻吟。”
“救救我,警察部长先生,救救我!盲肠拧住啦!必须赶紧请医生看!请快点去吧,快点!”里面是这么说的。
我马上跑到水泵放置处。
“盲肠拧住了”,我想,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治好的病啊!那家伙,要是得了这病,可怎么办呢?
“我打开门就往里跳。结果,他不知从什么地方,给了我脑袋一下子——后来,我昏过去了。”
“真可怕!”奶奶叫道,“从刚才的情况看,对盗贼绝对不能大意,即使是他患了多么重的病。”
“那家伙,根本就没有得什么病。”丁贝莫先生嘟哝着说,“为了敲我的脑袋,就说什么盲肠拧住了,让我上了当!不过,你知道吗?那家伙用拨火棍狠狠打了我的脑袋啦,这是后来,我被捆了,醒过来时,那家伙自己这么讲的。”
“呀,连这种事都干!”奶奶叫道,“那个人,真好象是不知道羞耻的典型!非得把他抓住,惩罚他不可。喏,你不那么想吗?”
“当然那么想!”
丁贝莫先生跳起来,挥着拳头。
“畜生,这小子,我得让他尝尝厉害——哪怕是他爬到天上躲到月亮后边!”
说着,丁贝莫先生跑起来,要去追踪大盗贼霍震波。
佐培尔抓住他的衬衫后襟,总算把他拦拄了。
“不行啊,警察部长先生!”佐培尔叫道,“别忘了你还没穿裤子哪!”
驾,驾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向警察部长先生提出,要到他家去给他取来更换的制服。——但是,很遗憾,丁贝莫先生更换的制服,昨天早晨刚送到洗衣店,洗衣店要洗好它,最早也要在下星期三,弄不好,也许是星期四或星期五。
“那没关系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不必非得穿制服不可。肯定,还有别的衣服吧?”
“那,没有哇!”警察部长先生发出呻吟声,说明他的西服柜里,己经一件衣服也没有,连裤子也没有什么可换的。
“这原因,”警察部长先生说,“就像你们所知道的,我总是在执行任务,而执行任务中,就只能穿制服哇。”
“那,这么做,怎么样?”卡斯帕尔想了一会儿说,“先到我们家里来吧。能做的事,我们尽量给做。奶奶也不会反对吧——怎样?”
奶奶完全同意了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到街头蔬菜店的老奶奶那里,借来手推车和渍黄瓜用的空木桶。
但是,要让丁贝莫先生同意装进木桶,搬进家里,是很不容易的。
“你们以为我是溃黄瓜吗?”丁贝莫先生怒喝道,“官吏怎能钻进这样的空木桶!”
不过,最后他还是钻进木桶里。也许因为没有别的好办法吧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把黄瓜桶盖上木盖儿,立放在车前,准备出发。
“等一等!”奶奶叫道,“不要那么慌张!水泵放置处的门没锁哪!不小心,就会让霍震波把消防汽车也偷走啦!”
“可是那家伙,拿着另—把钥匙呀——丁贝莫先生的钥匙嘛!有了那把钥匙,他想从哪儿进去,都能够进去!”
“尽管如此!”奶奶答道,“应该做的事,一定要按规定做好,即使它一点儿用也没有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等奶奶关上水泵放置处的门,锁好了,俩人就拉手推车。奶奶转到后去推。
在路上,人们看到这三个人,都会以为他们从市场买来一桶渍黄瓜,现在正往家里搬。
如果有人贴近旁边的话,一定会听到桶里有人在不断地嘟嘟哝哝地说话吧。那是嘁嘁喳喳的小咒骂:“真见鬼!这里的空气是什么!弄不好,我的身体,也许一辈子都去不掉这渍黄瓜味!”
“还有,哪儿有象这里那么窄的!搞得我全身都要起瘩子。啊,鼻子疼!噢,疼啊,这回是左肩疼!你们以为我的骨头是橡胶做的,头是棉花做的吗”
随着车子向前走,警察部长先生在桶里越发不耐烦了。而且,越不耐烦,那咒骂声越大。
奶奶忍不住劝解了警察部长两三回:“请老实一点吧,警察部长先生!请老实一点吧!别人听见你的声音,不会觉得奇怪吗?”
奶奶怎么劝也不管用,这一次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唱起来了:
驾、驾!
米面丸子加上汤!
马车飞快地跑,
一个劲地用奶油!
嗨,一年到头,
驾、驾!
奶奶也跟着放声唱。
不管怎样,三个人用自己的声音,盖住了丁贝莫先生的声音。
必须干点什么
奶奶家里,有一间墙壁歪斜的小小屋顶室,那儿放着一张客用床。他们就让警察部长先生住在这里。
“不喝点缬草茶吗?奶奶问,“缬草茶是能镇静神经的,而且,对您一定管用。——因为您吃了好多苦头嘛。”
“说实在的,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我倒想吃点什么。听,我肚子在咕咕叫吧!”
“我们也是!”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喊。
奶奶到厨房去,往一堆面包上涂了奶油。
丁贝莫先生、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把那些面包吃得一个也不剩。
奶奶把盛缬草茶的壶,放在丁贝莫先生床边。
“我现在,必须到街上去。首先,我要办两三件自己的事,——再一个”,奶奶跟丁贝莫先生说好,“到洗衣店去,催一催早点洗好您的制服。”
丁贝莫先生叫道,“行啊!另外,我还请你办点事……”
“您说的是……?”
“请到我家去把鞋和袜子拿来。还有,更换的头盔和佩刀,也请一块儿拿来。那是只有星期日才佩带的盛装和佩刀。这些东西,房主平兹密歇尔夫人都会给拿出来的。”
“还有另外一个,我想你不会忘记——中院放自行车的地方,有一辆蓝色自行车,轮圈是红的。能不能把它也推来?那是我专用的警察自行车,洗衣店洗好衣服,我马上就要骑它。”
“这么一来,再次把霍震波抓进拘留所,就不会费太多时间了吧,我发誓准行!”
“知道了。”奶奶说,“哦,是佩刀、鞋、袜子,还有头盔和蓝色自行车啊。”
“还有煎腊肠!”卡斯帕尔添上一句。
“煎腊肠?”奶奶反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不要忘啦!今天是星期四呀!煎腊肠加泡菜,破例晚饭时吃一回不也可以吗……”
“煎腊肠加泡菜?”奶奶猛烈地摇着头,“只要大盗贼霍震波还在自由地到处跑,我家里,决不再做煎腊肠,泡菜也一样!你以为我会再一次把那家伙引到我这儿来吧?一次就够啦!”
奶奶固执地喊叫着。能制止奶奶这个想法的,全世界一个也没有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很清楚奶奶的固执,所以,一开始就不想去说服奶奶。俩人垂头丧气地来到院子里,坐在房后向阳的地方想:大盗贼霍震波越早地进拘留所,奶奶就会越早地做煎腊肠加泡菜。
“直到丁贝莫先生把那家伙抓住以前,我们可以老是这样等着吗?”卡斯帕尔问道,“我这么想,必须干点什么……”
“你已经有什么计划了吗?”佐培尔很想知道。
“用什么办法,把那家伙再引诱到消防泵放置处去,这事,你懂吗……”
“问题是怎样引诱他。”佐培尔说,“用腊肉试试呢——还是仍用煎腊肠?”
“这些都不行!”卡斯帕尔说。
卡斯帕尔额头聚起皱纹想。想了这个想那个,——突然,今天在市镇小河钓上空醋瓶子的事,浮现了出来。
“知道啦!”他叫道,“佐培尔,知道啦!往那家伙那儿,拿空瓶通信去吧!”
“空……?”
“空瓶通信哪!”
“把空瓶通信寄给霍震波吗?”
“别人在说话的时候,不好好听多差劲。我说的是拿到他那儿去。寄去和拿去,是大不相同啊!佐培尔!很抱歉,你能不能到纸店去,买一桶火漆来!”
“火漆?”
“是啊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真正的空瓶通信,火漆要比瓶子重要哇。”
我的家还是我的家
大盗贼霍震波,自那以后,连可怕的下巴胡子尖,都显得极其心满意足。
第一,从今天中午,他又恢复了自由。当然,这是最最重要的一点。
第二,有了一套警官的服装。——霍震波打算尽量把它利用在自己的工作上。
还有第三,不能不承认是卡斯帕尔的奶奶的功劳,那煎腊肠和泡菜,简直好吃极了。
“要是我的根据地也好好的,那我就算是特大满足了。”霍震波想。
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的制服,象是给他做的,刚好合他的身。
他把自己的东西包在小包袱里,放在左边胳肢窝下边。他右手拿着抢来的佩刀,象手杖一样地抡着。
他在森林里走着,走着,用口哨吹起自己喜欢的歌。曲调不一定合,但他却大声吹:
这儿是绿色的森林内,
警察的眼睛也过不来。
这个地方是最自由的世界。
啦啦啦,多愉快!
咱家是盗贼!
由于霍震波是悠悠荡荡地走,所以几乎用一个半小时,才走到他家。
根据地的门,不出所料,用木板钉死了。
警察封印
盗贼的隐藏处
任意拔钉者
严禁!!!
违犯者给以处罚
地区警察
警察部长 丁贝莫
门口柱子上,有一块手写的象上边那样文字的牌子。
霍震波眨着眼,满足地搓着手:“直到现在,总算是万事顺利了。往后能不能干得好,且看一看……”
其他盗贼有个习惯,为了防备自己的隐藏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,作为避难所,就要做第二个隐藏处。但大盗贼霍震波却不是这样。
“为什么要搞第二个隐藏处呢?他这样想,“让第一个隐藏处,也起第二个的作用就行。必要的,只有一个,那就是谁也不注意的第二个入口,只是要做得一点漏洞也没有。这么一来,万事简单,而且极其安全。”
霍震波看清四周没有人在偷看他,就跑到一老槲树那儿。这棵树,站立在离根据地门口二十步远的地方,树里边是空的。
他钻进树洞里,收拾好覆盖着地面的落叶和树皮,于是,用槲树板做成的结实的门出现了。
他从树干缝里取出钥匙,谁也想不到这种地方会藏什么钥匙。
霍震波马上打开地门。——那儿是狭窄的地下道入口。
在地下道里,整整走二十步,就碰到木板墙。霍震波弯下腰,按了秘密按纽。——于是,木板墙轻易地推向一边。
霍震波心中暗自欢喜,他的脚踏上了盗贼的藏身处。
“我的家还是我的家!”他叫道,“想起来,警察一定在到处找我吧。但不会到这儿来,为什么?因为我的住处,是让警察的手给钉死的嘛!”
他把包自己衣物的包袱扔到墙角,然后转着圈察看屋内。
柜橱、大箱子都打开了,里边的东西全扔到地板上。
什么都乱七八糟。内衣、厨房用具、室内服、咖啡壶、脱靴器(脱长统皮靴时使用的工具装口胡蜡的盒子、擦鞋用具、火柴、拨火棍、火夹子、面板、挂裤架、几包鼻烟、拨火叉子,酒精瓶,另外还有好多东西,都杂七杂八地乱放着。
“畜生,是丁贝莫干的呀!”霍震波发怒了,“那家伙必定要搜查我的屋子,这我知道,可是,拿出来的东西,都给放回原处,这点事是应该做的!——检查一下吧,有没有丢失的东西……”
丢失的有七把短刀、胡椒手枪、望远镜、盗贼用的长刀,还有装火药的桶和装胡椒的桶。
警察部长先生搜查藏身处的时候,把它们扣下,拿走了。
但是,这点事吓不住大盗贼霍震波。他料到会有这种事,早就准备好了。
他挪开紧贴着墙壁的床,打开地板上的秘密拉门。
“没有什么能比秘密的地下贮藏室更好的了。”霍震波说着,趴在地上,向打开的拉门伸手。
地下贮藏室里,代替被扣留的短刀,各预备了三把新的。另外,还有盗贼工作时必要的一切东西。
霍震波紧紧抓住装着子弹的胡椒手枪,把它拽了出来。
“归根到底,有这个就行。”他说,“别的东西,等收拾一下屋子再说。”
收拾屋子,是霍震波最厌烦的活儿。
“干嘛我要象我自己的女仆!”他咒骂着,“不过,只要我是大盗贼霍震波——这个仇,一定要报!不只是丁贝莫。首先是卡斯帕尔和佐培尔。这些家伙们把我关了起来,难道轻易放过他们不成!明天就赶紧打他们一个埋伏吧.抓着了他们,把这两个家伙当炖肉吃!对啦——炖肉哇,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……”
空瓶通信
第二天早晨,霍震波要抓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出发了。
今天,他也穿着警官制服——只是这次在皮带上插了胡椒手枪和七把短刀,还有预备的望远镜和两三根结实的绳子。
霍震波在金雀花丛的后边张望。
“躺在这里,等那家伙们吧。”他在心中叫道,“家伙们,总有一天你们会从这里通过的。畜生,发出了这种气味啦。——直到现在,不信任我的鼻子的事,一次也没有!”
他用望远镜窥望公路,哪儿也没有人影。
太阳在顶不住地照着,一只苍蝇围着头盔嗡嗡地叫。他觉得不应该打瞌睡,就不时闻闻鼻烟。
“两个星期的拘留所生活,居然会改变人的习惯,简直想不到!”霍震波嘟哝开了,“以前,多少个小时,我都能埋伏,而且,从来也没有想打打瞌睡……”
突然,霍震波吃了一惊。从望远镜里,他清楚地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,正顺着公路向这边靠近,—个戴着红色的卡斯帕尔帽,另一个戴着绿色的佐培尔帽。
大盗贼霍震波的睡意,一下子跑光了。
“不出我所料,家伙们要走过这儿!”他嘟哝着,“好象,俩人钓鱼去的,佐培尔肩扛鱼竿,卡斯帕尔拿网…… ”
“细细一瞧,网子里盛着什么哩?象是挺沉的东西……也许是瓶子?对,牲畜,是瓶子啊!——现在看清楚了。里面装着糖酒?也许是梨酒用梨做的酒。”
霍震波觉得嘴里涌起了唾沫。尽管这样,他仍然没失掉冷静,做好扑过去的准备。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离他只有几步远了。于是,他一面亮出胡椒手枪,一面从草丛里跳出来:“举起手来——不举就开枪啦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扔下钓鱼工具,举起双手。
忽然,卡斯帕尔笑了:“您是警察吧,那您干嘛要这样吓唬我们呢?您这是怎么啦?”
霍震波把胡椒手枪伸到卡斯帕尔的鼻子尖:“好好看看我的脸!除去这头盔和红领子,你想想!这么一来,你可不能满不在乎地笑啦!怎么样?”
卡斯帕尔翻起白眼,佐培尔喀哧喀哧地牙齿打颤。这是俩人事先练习过的。
“您、您是、那、那个……”卡斯帕尔结巴了。
“对,是我,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怎样?有点吃惊了吧”
霍震波用手枪指着卡斯帕尔手中拿着的网里的瓶子:“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妥”:
“在、在集镇小河、钓、钓来的。这是、瓶、瓶……”
“干嘛不说下去把它拿出来!里面装着什么,让我看一看!”
霍震波拿过瓶子,这边那边彻底检查一遍,摇着头说:“如果没有想错,这里有封信。还有,这儿贴着纸条……”
纸条上,这样写着:
空瓶通信
给警察的重大报告!
与警察无关者严禁开封!
霍震波咪咪地笑着,摸着下巴:“被禁止的东西,反而对我有双倍的魅力。当然,我要打开这个瓶子看看。”
“不能打开!”卡斯帕尔叫道,“因为,您不是警察呀?”
霍震波哈哈大笑:“你想指挥我吗?好,瞧着,这种事,太容易了!”
他拔出佩刀,朝着瓶子中间,使劲一下敲断了。
里边滚出个纸团,掉在地上。
霍震波弯腰拾起它,迅速瞟了一眼。——一眼就知道有警戒的必要了。
“你们俩都朝向那边!”霍震波对卡斯帕尔吼道,“懂吗,闭上眼睛,堵上耳朵!”
霍震波开始念瓶子里出来的信。那是由卡斯帕尔提议,由奶奶写的,当然,霍震波不会觉察到这些。
霍震波擦擦眼睛,揉揉鼻子。这是真的,不是做梦!
丁贝莫老爷:
临终之际,我用这空瓶通信,透露一个秘密。
我把经过长长的一生中艰苦劳动所积的钱和黄金等所有财产,都埋在我镇消防泵放置处的土里。
请你以警察之力,把它安全保管,分配给穷人们吧。不然的话,我在墓中,也不能安心睡眠。
一个希望不被人知道的仟悔的罪人
(注意:宝物上施了魔法,要满月时去取。不然就做不好。)
消防泵放置处里有钱和黄金等宝贝,这个消息,使霍震波着迷,暂时之间,他完全忘了四周的事情。趁这机会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飞快地逃跑了。
等霍震波察觉时,已经有点晚了。
“站住!”他喊,“喂,叫你们站住哇!站住哇”
要放胡椒手枪,俩人已经走得太远了。他也没再追赶,因为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。
“这纸上写的,是真的吗?”他想。
怎么会不是真的呢?瓶子上,明明有封印嘛。
霍震波把信团成一团,塞进裤兜。
“被藏的宝物问题,得彻底弄清楚。他下了决心,“我有消防泵放置处的钥匙,进去没有困难。而且,今天正好是满月。这真是太合适了。”
这种时候,要细心注意地去进行工作,是当然的。他打算在进入消防泵放置处之前,花去一定时间,把周围仔细侦察一下。
“最好是干。”他想,“干得好,明天,我也许成了大富翁,不干盗贼这一行了。我希望不要有任何干扰!”
三十六颗钮扣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由于对霍震波的事进行得很顺利,所以十分高兴。霍震波将完全上空瓶通信的钩,对这件事,俩人毫不怀疑。
俩人让奶奶把他俩关在消防泵放置处。消防泵放置处,只能从外边锁门,因此,有必要这么做。奶奶把钥匙从钥匙孔拔出来时,祈祷俩人的成功:“注意别干错事!那个人,什么事都干得出来。不过,你们有很漂亮的计划,我并不担心。”
但在实际上,奶奶非常担心这俩人,只是表面上没露出来。
奶奶为了忘掉这种担心,回去的时候,访问了邻居麦阿先生的太太。麦阿太太请她喝茶吃点心。两位老妇人唠叨起来了。她们唠叨得一般多,谁也不觉得闷。
时间象飞一样过去,等奶奶好容易动身的时候,天已经很晚了。
奶奶的居室里点着灯,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坐在那儿的沙发上,裹着被子,心情似乎不太好。
“这么长的时间,您到底上哪儿去了?”
“怎么啦?”奶奶问。
“如果您能快点从消防泵放置处回来,我早就可以执行勤务啦!喏,您瞧瞧那个!”
沙发旁边的柜子上,放着刚洗好、熨好的更换的制服。
“你刚出去……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大门口的铃就响了。出去一看,洗衣店的小伙计,腋下夹着包袱站在外面。他说,因为是我的衣服,所以才特别加班整好的,还说主人也问好哩。”
“瞧!”奶奶叫道,“这不是太好了嘛!要是稍微抓紧一点,不就成了吗?可是我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老是这样半光着身子?你不想穿制服吗?”
丁贝莫先生难过地看着奶奶。
“钉上扣子呀!”他缩着肩说,“洗衣店都给揪下来了。”——他指指制服旁边的纸袋——如果,我知道您放缝纫用具的地方,我自己早就钉上了……”
奶奶拿来针包、顶针和一束结实的黑线,往丁贝莫先生的制服上,钉了一共三十六颗钮扣。先钉裤子的钮扣,然后是上衣的钮扣。上衣上,胸、口袋、袖子、领子还有肩章,都有钮扣。
这费去了相当长的时间。因为奶奶最讨厌不把活儿做得好好的。
“我尽量快些,而且尽量缝得好些。”奶奶说,“怎么紧,也不能比这个更快了。”
终于钉好第三十六颗钮扣。
丁贝莫先生“呼”的松一口气。接着,急忙穿上衣服,戴上头盔,挂好佩刀。
“老太太!”他拧着胡须说,“我怎样感谢您,您是一点儿也不会知道的嘛!我觉得,我这才算恢复成了人。”
“那么,我赶紧到消防泵放置处去!但愿卡斯帕尔和佐培尔不出差错就好。抓盗贼,象你所知道的,跟小孩子游戏是两码事!”
丁贝莫先生,大步走出去,在大门口,骑上自行车,刚要走——这时,奶奶从屋里跑出来了。
“警察部长先生!”奶奶喊道,“警察部长先生!”
“到底怎么啦?您知道我很忙吧!
“钥匙啊,警察部长先生!您不拿着钥匙去吗”
“究竟是什么钥匙?”
“消防泵放置处的钥匙呀!”
“您干嘛不早说?好,到这边来吧!一秒钟也是贵重的。”
“你去吧,警察部长先生!请好好干!”
奶奶站在大门口,一直目送着,直到自行车后边的红灯消失在夜幕黑暗里。
“他能赶紧去帮助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我这才真正放心啦!”
好,什么时候进来都行
消防泵放置处里面,一片漆黑。卡斯帕尔站在门的右边,佐培尔站在左边。俩人手里都拿着拨火棍当作武器。
“霍震波当真会来吗?佐培尔问。这已经是第一百五十七次了。
卡斯帕尔答道:“一定会来!你以为那家伙会悄悄地放过藏起的宝贝吗?”
佐培尔暗自高兴:“真遗憾,里边这么黑!我真想看看,我们拿拨火棍打那家伙的脑袋时,那家伙是个什么傻样……”
“嘘!”卡斯帕尔用激烈的口气制止了佐培尔的唠叨,“外边有谁来啦!”
凝耳听去,有人骑自行车通过广场,在水泵放置处的墙边停下了。
“霍震波——骑自行车?”
“准是偷的。”卡斯帕尔低声说。
这时,有叩门的声音。
“你们俩,都还在里边吗?”低声问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不出声音地一动不动,他俩可不是轻易上霍震波的当,马上暴露自己的傻瓜。
“干嘛人都不说话?是我呀,是丁贝莫呀。等一等,我这就进去……”
“好,来吧!”卡斯帕尔想,“这家伙好象还不知道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,从昨天中午就在我家的床上啦!”
外面发出钥匙插进钥匙孔,转了两圈的声音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举起拨火棍,屏住气息。
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,谁的脑袋,一下子伸了进来。
在月光下,俩人认为这肯定是霍震波。因为不出他们所料,他穿着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的制服,戴着头盔。
“好,什么时候进来都行!”
卡斯帕尔用拨火棍朝“霍震波”的头盔打去,然后,佐培尔又接着打。
“这就算抓住他了——下一步怎么办?”
“脱他的衣服。还有,把水龙带拖到这儿来!”
被抓的人,趴在地上,动也不动。
卡斯帕尔由佐培尔帮助,一道把那人的制服脱了下来;接着,当然脱鞋和袜子;然后,在那人的身上,从下到上,咕噜咕噜地捆上消火水龙带,最后,给他戴上空水桶。
“让他尝尝跟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尝过的同样的滋味!”
卡斯帕尔说明着。
于是,佐培尔也说:“完全是这样!”
消防泵放置处的门开着,月光射进来,照着他们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把抓住的人拖到紧里边的角落,那儿是墙壁和消防汽车之间,恰好是以前丁贝莫先生躺过的地方。
“这家伙,自己可跑不了啦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现在,我拿着这家伙偷的东西,先跑回家一趟。你留在这儿看守吧。”
“行。”佐培尔说,“为了防止意外,我准备好拨火棒.如果霍震波想逃跑的话……”
说到这里,佐培尔不由得打断话,因为不知是谁,从处面吧哒一声把水泵放置处的门给关上了。
俩人又都站在了黑暗里。钥匙孔里,传来转钥匙的声音,一次,又一次。
“喂,喂!”卡斯帕尔叫道,“怎么回事?这里面有人哪!”
卡斯帕尔用拳头敲门,用脚踢门。
“请打开!请打开!”
没有回答,却从格子窗传来猛烈的笑声。
俩人呆住了。他们看见了窗户那儿戴头盔的脑袋,透过明亮的夜空,清晰地浮现了出来.又一个霍震波!
“喂!是两位空瓶送信者吗?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好象在做噩梦。窗户那儿的,不就是霍震波?可是这家伙刚才还让消火水龙带捆上了的……
“怎么样,弄成这个样子,你们没想到吧?”
这的确是霍震波!是不容混淆的霍震波的声音!
“你们想骗我,必须做得一点漏洞也没有才成!我跟蠢家伙是不同的,我,是有学问的大盗贼,而你们,是天生的傻瓜,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已经不知所措了。
“可是,我,我们,把您……”佐培尔结结巴巴地说,“我,我们,把您,刚,刚用,拨火棍,打,打了……然,然后……”
“然后,用水龙带捆起来啦!”
“捆我?”霍震波唠叨开了,“哪能有那回事!听着,好好记住,我可不是能让你们用水龙带缠起来的人!你们现在正在自己的床上做着美妙的梦,这样说最合适吧——为了我,在那个水泵放置处埋着的宝贝的梦——或者是,卡斯帕尔的奶奶的梦……”
“请不要牵扯奶奶吧!”卡斯帕尔愤慨地喊。
“什么不牵扯!”大盗贼霍震波说,“对你奶奶,我有好多计划哪。对你奶奶下手,现在才是正式开始哩,嘻、嘻、嘻,嘻嘻嘻!”
有同情心的人
霍震波检查了一下消防泵放置处的门是否锁紧了以后,跳上丁贝莫先生的自行车。他在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呼救之间(但是,这种时刻,怎么呼救也没用。当然啦,因为这小市镇的人们都睡着了,谁也听不见嘛),通过寂静的街道,骑到奶奶家。
奶奶还没睡。
她用织毛线活儿消磨时间。两针织外面,两针织里面——两针织外面,两针织里面……这样地织着。
霍震波从窗户偷偷向里望,等奶奶织完,就敲窗玻璃。
“嘘!老太太!”
奶奶把织好的袜子放在旁边:“哪一位?”
“是我。”霍震波用低低的假嗓子说,“请出来一下吧,是我呀!。
“啊,是您哪!”奶奶把霍震波当成了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,“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啦——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怎么啦?”
“那俩孩子,在水泵放置处哪。”霍震波低声说。
“跟抓住的家伙在一起?”
“跟抓住的家伙在一起。”
“那么,万事顺利啦?”
“对,就象您想的那样。”
“啊,太好啦!可是,您不进来吗”
“还是您出来的好。”霍震波说,“不要忘记戴帽子,也许时间要稍长一些。我想请您跟霍震波对证。您不怕那家伙吗?”
“要是跟警察部长先生在一起——绝对不怕!”
奶奶怕外边冷,就披上暖和的羊毛织的披肩,赶忙出来了。
霍震波举手行礼。他背着月亮,不必担心被奶奶察觉。
“骑自行车来的,”他低声说,“因为这个快。还有,对您来说,这也是舒服的吧?”
奶奶把手挨着耳朵:“警察部长先生,您说的话我听不太清。请您再大声点吧!”
“很遗憾,不能那样做。”霍震波用跟刚才一样的低声答道,“这是为了……明白吗?保卫我镇民夜间的休息,是我最神圣的任务。”
“呀,说得真好哇。”奶奶说,“听了您的话,就知道您是位有同情心的人。要是霍震波那家伙,绝不会说这种话的!”
施工现场的碎石子
穿着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制服的大盗贼霍震波,用偷来的警察自行车载着卡斯帕尔的奶奶,在沉睡的镇里跑。
奶奶侧身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,两手紧紧抓住座子:开始,她有点不安,但跑着跑着,她逐渐觉得坐自行车有趣了。
“啊,请想一想吧,”奶奶嗤嗤地笑,“我坐自行车这还是有生第一次呀!因为我当姑娘的时候,还没有自行车呐,而且,以后也没有坐自行车的机会。由于您,我记住了自行车的滋味,到了这个岁数,还要不要买自行车——你怎么想呢?”
霍震波只用低声,嘁嘁喳喳地回答“好主意”或者“了不起的想法”,心里却暗想:“行啦,这么一来,会进行相当好……”
尽管这样,在下个交叉路口,奶奶肯定会觉察到去的方向错了。
但真正的盗贼,不论放在什么情况中,都会知道摆脱的方法。
“老太太,请注意吧!”霍震波低声说,“从这儿起就是施工现场,有碎石子——自行车走过的时候.碎石子会进到脸上。你最好能摘下眼镜,闭一会儿眼睛。懂了吗?”
“啊,您真亲切——谢谢!”
奶奶从鼻子上摘下眼镜,闭上眼睛,接着,她在心中想象自己坐在自行车上,精神抖擞地在镇里奔跑的情景:“路上遇到的人,都会朝着我,露出惊奇的脸来目送吧。”
即使想着这样快乐的事,奶奶也没忘记时时去问问施工现场怎么还没过完。
“很遗憾,还没有!”每逢这时,霍震波就答道,“眼镜还是摘一会儿的好。碎石子还真够多的哩。”
就这样,等奶奶弄明白自己上了当的时候,已经是太晚了。
奶奶觉得奇怪,戴上眼镜一瞧,镇边的各家已抛在后面相当远了,而且,自行车正沿着公路森林里走。
“喂,喂!”奶奶叫道,“警察部长先生您到底要上哪儿去?为什么不到消防泵放置处去?”
“那是啊!”大盗贼霍震波,用粗野的声音说。
由于霍震波恢复了原来的语调,大声说话,使奶奶马上觉得可疑。
“前边的这位,啊,请您听我说!”奶奶叫道,“您莫非不是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吗?”
霍震波笑着蹬自行车。
“你觉察得太晚啦。”他说,“我是谁?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你猜猜看!”
奶奶气愤地叫道:“在这个地方,能干出这么无耻事的家伙,我知道的只有一个。——那就是你!你到底想把我怎样?”
“拐骗呗。”
“别开玩笑!我要呼救啦!——救命——救、命——!要让人拐骗啦!救命——救、命——!”
“你想怎么喊,就怎么喊吧。”大盗贼霍震波说,“在这森林里,能听见的人,一个也没有。你怎么叫嚷,最后只能落得自己嗓子疼。”
遗憾得很,就象霍震波所说的那样。
奶奶抽噎了两三回,含着泪说:“要知道羞耻吧,霍震波先生!我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婆呀。你应该赶紧在这里道歉,把我送回家去。”
霍震波放声大笑了。
“好,行啊!”奶奶说,“你不把我送回去,我可以马上从自行车上跳下来,自己走回去。”
“请随便吧!”霍震波嘟哝着说,“第一,那么做,对老年人是危险的,还有,你那脚,是走不了这么远的。
这也很遗憾,跟霍震波所说的一样。
“到了现在,”奶奶想,“除了用那儿的自行车气筒打这个人的脑袋外,没有别的办法。”
气筒很容易从货架上取下来了。奶奶抡起它,打了下去。
“咚”地一声响,奶奶的心也紧得发疼。——但,霍震波若无其事的仍然蹬着车子。
“老太太,别楞着哪。”霍震波说,“是啊——别忘记我头上戴着头盔,是警官的头盔呐。”
奶奶认识到再这么干也没用。于是她决定把气筒给扔得远远的。
可仔细一想,气筒实际上是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的东西。
结果,奶奶也不扔气筒了。
往后退退退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解开抓住的人的水龙带。可怜的丁贝莫先生的模样,使得他俩的心胸猛疼一阵。
俩人一面帮着丁贝莫先生穿制服,一面把自己错认、让先生吃了苦头、实在对不起之类的道歉话说了十二遍以上。
“实际上,”卡斯帕尔郑重地说,“弄成这个结果,都是洗衣店不好。谁也不会想到,制服这么快就能洗好。”
“是啊,”丁贝莫警察部长发开了牢骚,“人生啊,大半是根本预想不到的。霍震波是个好运气的家伙,此外并不怎么聪明。
“我本想说说你们,真让我吃了苦头……算了,把它当水一样地流走吧!找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地方,躺一会儿才好。到了明天早晨,有谁会到这儿,把我们放出去。”
“明天早晨?”卡斯帕尔表示反对,“不能等那么久啊!”
“到底为什么?”
“还有奶奶的事。”佐培尔说,“霍震波想要把奶奶怎么样。那家伙自己把这件事泄漏给我们啦。”
“所以,不能磨磨蹭蹭地呆着。”卡斯帕尔催促着说,“必须马上从这儿出去!”
丁贝莫先生当然是同意的。
三个人齐心协力地去摇晃门,还想弄弯窗上的铁格子,敲敲墙壁,找薄的地方。但是,一切都无济于事。
“挖挖门槛底下怎么样?”佐培尔说,“因为我发现了那边有好东西……”
佐培尔从水泵放置处里拖来两把铁锹和一把尖嘴镐。
“拿这个能干点什么!”
他们明白了这个活儿并不简单。也许霍震波早已知道,用这个办法,并不能使自身获得自由。
消防泵放置处的地,象石头一样硬,再加上门和消防汽车之间特别窄,只能容一个人干活儿,即使一个人,一动弹就得碰上什么,十分费劲。
“怎么样,”呆了一会儿,丁贝莫先生说,“把这汽车往后退退行吗?后面至少还空着一米哪!”
“要能做到当然很好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汽车对我们来说,是太重啦。”
“太重?”警察部长笑了,“别忘了汽车还有发动机呀。所以,稍微往后退退就行啦。”
“那——点火钥匙呢?”
“干嘛要点火钥匙?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用手摇把就行手摇把在驾驶座下面,总是放在那儿的。什么都要准备好,懂吗?——特别是消防汽车更应该这样!”
丁贝莫先生解下佩刀,攀上汽车,坐在驾驶座上,然后把手摇把递给两人。
“好,给摇摇吧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来到消防汽车前面,拼命地转摇把。转了一圈,转了两圈。转第四圈时,手摇把弹回来,打了佐培尔左手的大拇指。
“不要灰心!”丁贝莫先生鼓励他俩,“懂吗,你们的胳膊上,粘着李子果酱哪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咬紧牙关,继续转摇把。转到第十二圈,终于成功了。发动机发出大声动起来了。
丁贝莫先生挂上倒档,喷出浓气。
消防汽车原地没动。
“手闸!”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喊。
“什么?”丁贝莫先生反问道,“这个声音,什么也听不见?”
“手,闸——!”
丁贝莫先生好容易听懂了,他松了手闸。于是,一眨眼工夫,消防汽车“通”地往后大退。
呼——吧哒——咕呼!消防泵放置处猛烈摇晃了。
冷不防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的眼睛和嘴里满是沙土。
俩人“啪”地趴下身子。卡斯帕尔的鼻子,碰到了积油的地方,佐培尔碰掉帽子,脑袋磕到砖头上。
消防泵放置处里面,忽然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,因为丁贝莫先生关上了发动机。
“这可糟糕了!”丁贝莫先生惊慌失措地叫道。
“弄错了,有点干过火了,居然会成了这样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站了起来。
消防汽车顶穿了消防泵放置处的后墙。后车轮伸到外边,舒适地沐浴着月光。
穿过墙上撞开的大洞,三个人能够自由地来到外边。
“这多棒啊!”卡斯帕尔说着,跟丁贝莫先生握手,“好象是专给我们做的!”
不管怎样,汽车发动起来了
丁贝莫先生担心奶奶,想骑自行车先走一步。——不料遗憾得很,自行车没有了。
“真不象话!他叫道 ,“那家伙,不仅是制服,连警察的自行车都给偷走啦!有这样岂有此理的事吗?”
“走吧!”卡斯帕尔催促道,“必须回家!”
“而且要快些!”佐培尔补充道。
“对,象消防队员一样快!”丁贝莫先生说。
所谓“象消防队员一样”,并不是个比喻,而是真的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都特别高兴了。
“总之,第一有急事,第二呢,我的自行车没有了,”丁贝莫先生接着说,“只有坐消防汽车啦。哎,开起发动机!”
丁贝莫先生把汽车后退到能够转弯的地方。
两个好朋友,刚攀到消防队员的座位上,汽车已经开走了.
向左拐,向右拐,穿过市场,通过镇公所旁边,全速跑下车站大街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觉得好象坐上了快速滑行车似的。俩人都回味起坐快速滑行车时那种特别有趣的滋味。
他们也尝到了耳朵嗡嗡响,肚子直发痒——而且,这一秒钟觉得体重减了十公斤,下一秒又象增了十五公斤,这么一种滋味。丁贝莫开车开得非常好。
遗憾的是,这种快乐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。
不久,汽车就“叽——”地刹了闸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咕咚一声撞在司机座的靠背上,“好,下来,到啦!”
看到奶奶屋里亮着灯,他们都抚摸胸脯,松一口气。
可是,等他们在屋子的各处都看不到奶奶的身影时,他们的惊异就更大了。
丁贝莫先生额头皱起皱纹。
“奶奶被带走啦。”他嘟嘟哝哝地说,“就象自行车和我的制服被拿走那样。”
卡斯帕尔吃了一惊:“这么说,您认为是被霍震波抢夺去啦?”
“抢夺?”丁贝莫警察部长说,“对奶奶,不能说是抢夺,而应该说是拐骗。”
丁贝莫先生伸出下巴,哗啦哗啦地响着佩刀:“我们必须立即进行侦察!”
“进行什么?”
“侦察啊!侦察,就是为了逮捕犯人,救出奶奶,我们必须做的一切事情。不管怎样,汽车发动起来了,全体乘车出发!”
消防汽车奔驰着,三个人在这一带到处找。向北向南,向西向东,还有正街,后街,原野上的路。
但是,完全没有找到大盗贼霍震波和奶奶的去向。
深夜一点半左右——运气不好,恰好在森林的正当中——汽油没有了。刚觉得发动机的声音有点奇怪,一会儿就不动弹,汽车停住了。
“连汽油都没啦!”丁贝莫先生咒骂着,“今天,真是非得尝这个苦头吗?”
三个人把消防汽车留在森林里,走着回集镇了。
三点钟稍过一点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累得滚倒在床上。他俩过于疲劳,连衣服都不能脱,上衣、裤子,袜子、鞋、帽子,都穿戴在身上睡着了。
五百五十五马克五十五辨尼
第二天上午十一点——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还象死一样地睡着——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,访问了留贝扎门先生的办事处,报告了昨天晚上消防泵放置处和消防汽车的事件。
“请千万不要责怪吧,那时的情况,没有其他办法。追踪使用的汽油,当然由警察赔偿。还有,消防泵放置处的后墙,为了修缮,举办募捐怎么样?例如,利用下一次消防舞会的机会。”
留贝扎门先生不仅对一切表示谅解,而且说好要派几名消防队员,把消防汽车弄回集镇。
“不过,没有抓到大盗贼霍震波,是很遗憾的。”留贝扎门先生说。
“不,请放心。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那家伙,在我们布下的网子里,从哪儿也跑不了。现在,已和抓住了一样。当然,首先必要的是侦察能够顺利进行,这您清楚吧……”
丁贝莫先生告别了留贝扎门先生后,先到集镇上转一圈,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。然后,他觉得没有问题,在中午时分,就回到了卡斯帕尔和佐培尔那里。
俩人连早饭都没吃,正在极其兴奋当中。
“怎么啦?”丁贝莫先生问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俩人,都同时说起来了,猛烈地大声地说,而且,都说得非常快。
丁贝莫先生仍然什么都弄不清,就好象听他俩说中国话似的。
“停住!”他叫道,“停止,这不是什么也闹不清吗?”
任凭他怎么叫,也没有效果,他只好把哨子叼在嘴里,使劲地吹了起来,这才使卡斯帕尔和佐培尔闭住了嘴。
“嗨,静!有想说的话,一个一个地轮着说——好,开始吧!”
实际上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这样不顾一切,是有理由的。刚在十五分钟之前,邮递员拉响铃,把还在睡梦中的俩人叫醒,递上一封急信。
“急信?”丁贝莫先生问,“谁寄来的”
“您一定想不到——是霍震波!”
卡斯帕尔把信交给丁贝莫先生。信是在旧日历纸的后面,用红墨水,写着鸡刨似的难看的字。
丁贝莫先生觉得,这封信,是他长年警官生涯里收到的许多信当中,最没羞没臊的一封信。
“这个尽写错字,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无赖!
卡西帕尔和左培尔:
你们的奶奶现在我手里。
你们要想见活着的奶奶,就在星期日上午点,到森林古老的石头十字架那里,拿赎身钱来!!!硬币555马克55克辨尼,不过,要你们自己来。
只许你们两个。不许带别人来。
你们要想高掉我,你们就不知会于到什么利害!!!
何真不
“我非把他的敲诈勒索的计划打烂不可!”丁贝莫先生怒火冲天地叫道,“等那家伙,明天到古老的石头十字架那儿的时候,就逮捕他!我马上给市警察局打电话做好部署,至少调十二名警官,把这家伙带回去拘留。——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!”
卡斯帕尔对这个提案却不大高兴:
“不行啊,警察部长先生!”
“不行?”丁贝莫先生问,“为什么不行?”
“因为有奶奶嘛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霍震波要是感到自身危险,奶奶要遭殃的!”
“唔——”丁贝莫警察部长呻吟一声,“那么,你们是要拿出钱吗?”
“还会有别的办法吗?”卡斯帕尔缩着肩膀说,“我想,奶奶用五百五十五马克是换不了的——或者能换……”
“是五百五十五马克五十五辨尼呀!”佐培尔纠正道,“这钱数,跟我们两个星期前,从镇长先生那儿得到的奖金数目恰恰相符。——您不觉得奇怪吗?”
丁贝莫先生咕呼一声坐在沙发上,接着,摘下头盔,用手绢去擦头盔里的汗水。
“我总觉得不放心。”他嘟哝着,“明天,我小心地跟在你们后边,你们至少会同意的吧?这么一来,我从远处就能看出情况,一旦必要时,就可以闯进去……”
“请不要这样做!”卡斯帕尔说,“我们三个人都很清楚,我们骗不了霍震波!那家伙,只让佐培尔和我去,也只好遵守。我们现在,被握在那家伙手里,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”
“那么,你们出了意外怎么办?”丁贝莫先生担心地说,“谁能向我保证,你们能够安全地回来”
卡斯帕尔一时回答不上来了。
“那只能等着看事情的发展。”呆了一会儿,卡斯帕尔说,“我们又不是千里眼……”
“不是——千里眼?”
丁贝莫警察部长跳起来,抓住卡斯帕尔的肩膀。
“卡斯帕尔!”警察部长劲头十足地叫道,“你提醒了我!在非常的场合,就得使用非常的手段。——我到修罗塔贝克夫人家里去看吧!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
修罗塔贝克夫人,住在森林旁边古老的、相当倾斜的一间小房子里。房子四周,围着高高的荆棘的树围墙。院门上,挂着下面的牌子:
未亡人波尔提温克拉·修罗塔贝克
国家测验合格千里眼者
纸牌算命?断梦看手相
其他各种灵术
面会时间每日——根据协定
那下边,离有手掌那么宽的地方,有涂了红边的注意事项。
丁贝莫先生拽了拽院门旁边的拉铃。
很快,里边的狗就叫了。它叫得十分凶,即使是警察部长,也不由得往后退,手搭在佩刀上。
警察部长在等寡妇修罗塔贝克的工夫,不禁想起这个镇上,还从来没有人见过夫人的。
“那是因为,白天,夫人把狗关在类似羊棚的窝里边,晚上才放到院子里。令人佩服的是,夫人为这条狗缴养狗税。”
丁贝莫先生等了一会儿,又拉了第二遍铃,然后又拉了第三遍。莫非修罗塔贝克夫人不在家?
“傍晚再来一趟吧……”
丁贝莫先生刚要走,门扇吱扭一响,修罗塔贝克夫人拖着脚,到院子来了。
实际上,把修罗塔贝克夫人叫做胖乎乎贝克夫人最为合适,因为这个人,浑身从上到下都圆滚滚、胖乎乎的。当然,脸也是那样。她有六层下巴,脸蛋也胖得往下垂。
都下午四点钟了,她还穿着印着花的睡衣,头发上还挂着卷发纸,脚上套着穿旧了的毛毡拖鞋,每走一步,就象用旧了的蒸气火车头一样,呼呼地直喘气。
“啊,是您哪,警察部长先生!到这儿来,有什么贵干吗?”
夫人的话,象通过烟筒说的,低沉而呆滞。
“想跟您说点事。可以进来吗”
“请,请!啊,请进来吧!”
俩人在荒芜的院子里走着的时候,狗又叫了。那不是一般的吠叫。
“安静点,巴斯蒂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说着,难为地看着丁贝莫先生的脸,“请原谅。巴斯蒂有事马上就要兴奋。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的房间,是微暗的,似乎漂浮着种神秘的空气。那是为了千里眼,才遵守必须黑暗原则——白天也总是挡窗帘。
“请坐吧!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,给正竖在桌子当中的蜡烛点上火。
那桌子的表面上,画满着各式各样奇怪的符号。各种大小奇形怪状的星星,四角形或十字形,数字或圆,还有丁贝莫先生看不懂的外国文字。
“不抽支卷烟吗?”
夫人向丁贝莫先生递去一个扁扁的小盒。
“不,不抽——勤务中,是不抽烟的。”
“那么,我抽烟,您不会有意见吧……”
说着,夫人从小盒里拿出一支又粗又黑的卷烟,闻了一下,把尖头咬断,点上火,兹兹地抽起来。
“您跟我有话说?”
“是的。”
丁贝莫先生打算说说为什么来的事,可是修罗塔贝克夫人制止了他:“用不着说了。好,请您看这边吧!”
夫人把单眼镜挟在右眼上,指着眼镜下边的框子说:“如果听了您的话,我不是就没有去琢磨别人思想的必要了吗?不过,请您不要眨眼睛!”
丁贝莫先生听这么一说,觉得好象让修罗塔贝克夫人窥探了脑袋里边,有些不愉快,但是,他按照要求做了,幸好,一会儿就完了。
“您的担心,我明白了。”修罗塔贝克夫人说,“我会使您放心的。请您明天早晨八点半,到我家里来吧!为了您,我特别把闹钟上到八点十五分。”
“您是说……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,“噗”地吐了一大口卷烟的烟,点点头。
“要使用水晶球。”她说,“使用它,就完全不会被霍震波察觉到,而您的小朋友们的动向,就象在眼前一样,看得很清楚。不过,今天要请您原谅,我必须给巴斯蒂拿早饭去。噢,您请听,它多可怜,在吭吭地叫唤呢!”
水晶球
第二天早晨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出发了。看见他们俩手拿白铁罐,人们一定会认为他们去摘草莓。其实,罐子里装着赎身钱,一辨尼也不错,不多也不少,因为他俩已经数过五遍了。
丁贝莫先生跟他俩一起走到下一个街头。
“那么,好好干。明白吗?如果发生意外,我必定去把你们要回来!”
“一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!”卡斯帕尔说。
在这里,道路分开了。他们必须分手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朝着森林中古老的石头十字架,丁贝莫先生朝着修罗塔贝克寡妇的家走。
丁贝莫先生今天也不得不拉了好几次铃,巴斯蒂又猛叫起来了。“也许是修罗塔贝克夫人睡过头了?”
好容易,夫人才出来打开门。她赤脚拖着拖鞋,头上戴着编织的睡帽,睡衣上,披着块带有长穗子的毛披肩。
“好,请进来吧。完全准备好了!”
黑乎乎的房间桌子上,已经点上了蜡烛。那支蜡烛的旁边,黑色天鹅绒的垫子上,放着一个闪着淡蓝色光的、椰子果实大小的水晶球。
“请不要摸它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提醒道,“稍震动一点,它就模糊了。这样一来,要想再使用它,要等几个小时,不,有时要等好些日子。”
“可是,这个做什么用呢?”
“五十二公里以内的地方,那里发生的一切事情,都能用它看到,尤其是在户外发生的事情。”
夫人说着,来到桌旁,小心谨慎地抓住载着水晶球的垫子两边的角,然后问:“您觉得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现在大概在哪一带呢?”
丁贝莫先生看了一下怀表:“因为是十点十分以前……现在,大概不会离摩斯河的桥一带太远吧。”
“好极了,知道这一点——马上就能看见。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,用尖手指头,把垫子和球这边那边地转了两三回。
“出现焦点,总是最费时间的。”夫人说。
“反之,只要发现目标,以后它就会自己跟下去……不过,没有必要再说这个啦!瞧,摩斯河的桥——而且,如果我没想错,那儿的森林深处,出现了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的身影。”
“真的吗?”丁贝莫先生问。
修罗塔贝克夫人点点头,把丁贝莫先生的袖子拖向自己这边。
“哎,到这儿,请到我的席位上。以后,您可以自己去看两个人的动向了。不过,请不要碰桌子。不然的话,什么都作废啦!”
丁贝莫先生小心得好象在摸肿疮。坐在桌前要这样小心,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。
“做得很好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说,“好,仔细看看球吧。——您看到了什么”
一开始,丁贝莫先生只看见水晶球里淡蓝的光,但逐渐地,东西的形状浮现出来,越来越清楚,而且真的看到了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正在过桥的身影。不仅如此,连脚步声也听得见,再凝耳细听,连两个人说的事都能够听到。
“请问,这东西怎么样呢?”
“我曾经说过办不到的话了吗?”
丁贝莫先生完全感动了。
“这真了不起!”他叫道,“霍震波这家伙,要是知道了这件事,更会勃然大怒的吧?就是说,他要是知道,通过您的水晶球,警察居然能够瞪大眼睛瞧着卡斯帕尔的动向。”
齐步——走
过了摩斯河的桥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每走一步,都觉得好象加重了一磅。如果可能,他们很愿意马上返回去。
为了鼓起精神,俩人玩起了语言的交换游戏。那是他俩最喜欢的游戏。卡斯帕尔开了头。
“你不怕大盗贼霍震波吗?”卡斯帕尔问。
“我?”佐培尔说着,用手触触帽子,“因为,那家伙的石头里边,装着脑袋蛋子。”
“不是脑袋蛋子,是巫师的鸟笼!”
“哪个好,才是问题哪。反正,那家伙,是老糊涂的大傻瓜!”
“书里面写的大痴呆!”
“低能呀!”
“糊涂虫!”
连着玩这个游戏,把霍震波猛骂一通,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的心情,都越来越松,等他俩来到古老的石头十字架那儿的时候,心情就稍微好点了。
“站住,不许动!”
拿着胡椒手枪,霍震波从石头十字架后面,突然出现了。今天,他穿着平时的盗贼衣服,戴上插着弯尖羽毛的黑帽子。
“就你们俩人吗?”
“就象您所看到的那样。”卡斯帕尔说。
接着,佐培尔庄严起誓:“用田地里的肥料担保!”
“你想干什么”霍震波叫道,“小家伙,你想戏弄我吗?这恶作剧是什么?”
“啊,对不起!”佐培尔脸红了,“当然,我想用我的名誉来担保。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来了。”
“好!”霍震波嘟哝着说,“那么,钱呢?”
“钱在这里边。”卡斯帕尔说着,摇摇白铁罐,“硬币五百五十五马克五十五辨尼。”
“数数看!”
“您要愿意就数吧。实际上,我们已经数过五遍了。好,数吧!”
佐培尔摘下帽子,卡斯帕尔把钱全都倒在里边。
然后,俩人一个一个地数硬币,把它们放回白铁罐里。
霍震波目光锐利地盯着俩人的手指头,一直跟他俩一起数到完了。
“那,请快一点,”卡斯帕尔说,“把奶奶还给我们吧!”
“还给你奶奶?”霍震波露出吃惊的脸色。
“究竟为什么?”
“因为,您跟我们这样说好了的呀。”卡斯帕尔从兜里掏出那封急信,“瞧,我这儿拿着证据哪!”
“让我释放老太婆?”霍震波从卡斯帕尔手里拿过信,“我认为是你们念错了。瞧,关于释放的事,我一句也没写!我只是跟你们约定,你们要是拿钱来,我让你们见见活着的奶奶……”
“是啊!”卡斯帕尔叫道,“自己约好的事,必须遵守——即使是盗贼!”
“懂啦?”
霍震波笑咪咪的。接着,他闭上左眼,顶上胡椒手枪的撞针,说:“当然,我让你们见奶奶。——不过,要当俘虏才行!”
现在,事情一切都进展得非常迅速了。霍震波举起手枪,喊道:“身子转到那边去!两手放在后边!快点!你们还想让我帮忙吗?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呆呆地,只好按照要求来做。
霍震波把俩人的手捆在背后,用拴小牛的绳子牵着。
“齐步——走!”
他一手拿装着赎身钱的白铁罐,一手拿拴小牛用的绳子,把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带到黑暗的森林里。
巴斯蒂
丁贝莫先生,一直焦躁地看着古老的石头十字架旁边发生的事情,而且,看见霍震波把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牵走的时候,终于在一瞬间,失去了自制力。
“这坏蛋!”他叫道,“这流氓,给你点厉害尝尝!”
他说着,用拳头“呼”地敲了一下桌子。于是,天鹅绒垫子上的水晶球,“蹦”地跳动了。
“呀,丁贝莫老爷!”
这么一来,修罗塔贝克夫人想制止也来不及了。眼看着球暗了下来,好象是黑色的烟,从球的中心部分腾腾地涌去,把那映象包围了。
“这可麻烦啦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,将双手高举过头拍了一下,“如果我事先没有提醒您,就没有说您的资格。您的运气真不好!为什么又要敲桌子呢?”
“很遗憾,”丁贝莫警察部长呻吟般地说,“发火的时候,怎么能够制止得住呢?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把水晶球包在黑布里,收拾好。
“对我来说,这点事不算什么,”夫人解释着,“过一两天,球又可以使用,只要等着就行,可对您来说,真不得了!霍震波把小朋友带到哪儿去了,您打算怎样发现呢?”
真糟糕,丁贝莫先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!修罗塔贝克夫人果真再能给以支持吗?譬如,做纸牌片卦,或者拿用过的咖啡残渣算卦。
“当然,您说的各种方法,是可以做到的。”夫人说,“不过,正直地说来,我对用这些方法是并不太重视的。对您来说,使用狗要更好一些。——对,肯定是好的!”
“狗?”
“让狗来跟踪霍震波。”
丁贝莫先生挠挠脖子:“您这提议,还有点问题。怎样,您能把巴斯蒂借给我吗?我认为那是最简便的。这么一来,我不用一家一家地去找熟人,问他们能不能借狗……”
“巴斯蒂?”修罗塔贝克夫人猛吸一下卷烟,“其实,巴斯蒂呀……”
“太笨,做不了?”
“没有的事!”
“那,是因为胆小吗?”
“您好象不很清楚巴斯蒂。”
“啊,知道啦,它不听我的话吧……”
修罗塔贝克做出一种那也不对的姿势。
“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哇,丁贝莫老爷——对吧,我家老实的巴斯蒂,只有一件困难的地方。——请到这儿来吧!”
夫人把丁贝莫先生领向巴斯蒂的小房。
巴斯蒂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,吭吭叫着,用前脚哗哗地抓木板。
“打开门也不用害怕——它对您,什么也不会做。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推开门闩。于是,巴斯蒂大声快乐地叫着,出了门,扑向夫人。丁贝莫先生往后退了两三步,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。
“可是——这,不是鳄鱼吗?”丁贝莫先生惊慌地说。
“不是那回事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,纠正丁贝莫先生的错误,“巴斯蒂只是鳄鱼一样的形状。其实,它是条真正的达克斯芬特[注:一种身长腿短的小猎狗]。如果不是的话,我为什么要缴养狗税呢?”
实际上,巴斯蒂戴着有狗执照的颈圈。
“尽管这样!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您家的——唔——您家的狗,特别怪呀。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,为难地抓住毛披肩拽着。
“说实在的……”夫人说,“我年轻的时候,除了学千里眼术,还学了点魔法。坦率地说,一天的工作完了后,弄点魔法,是最快乐的。——结果,出了这件很糟的事情……”
夫人说着,指一指巴斯蒂,巴斯蒂躺在夫人的脚边,扭动着身子。它完全懂得话题是在转向自己。
“一天,我想用魔法把这条狗变成圣特巴纳德种[注:在瑞士山地,帮助救助人命的大型狗]。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,多半是由于闷得慌,用来消磨时间……”
“在那个坏日子里,我是怎样弄错的,至今还不太明白。总之,这可怜的巴斯蒂,从那天起,变成了鳄鱼的形状。——实际上,它仍然和从前一样,是条可爱的、漂亮的达克斯芬特狗。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,眼睛被泪珠润湿,不得不去揉鼻子。“这样,您就会明白,我不让人看见可怜的巴斯蒂的原因了吧?”
丁贝莫先生对事情很清楚了:“那么——为什么不用魔法让它复原呢?”
“当然做过了,”修罗塔贝克夫人说,“不过没做好,终于绝望了。”
“从那以后,我失去了施魔法的快乐。您明白吧?可是老话已经够了!您要不在乎它的模样——可以把巴斯蒂带去追踪盗贼。”
十二个蘑菇
霍震波用绳子牵着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赶着他俩走。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垂着头,又气又恨,连肚子都疼了。他俩都明白,如果丁贝莫先生看不到他俩的话,他俩的前途,将是漆黑的。
“喂,两只软弱的野鸭子——我明白,你们心情不好吧。亲切的叔叔,给你们吹个口哨怎么样?”
霍震波用口哨吹起他最喜欢的森林快乐的盗贼生活之歌。他摇响装钱的罐儿,打着拍子。
“怎么啦,是耳朵不好使吗?我很想知道,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吹口哨。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”
过了一会儿,霍震波发现路旁树下有一簇蘑菇,足有一打以上,形状长得很好,芯也挺结实。“吁、吁!”他叫道,“站住弄不好,把那漂亮的蘑菇踩坏了,是个大问题!把这些采回去吧,可以做成好喝的蘑菇汤哪。”
他把卡斯帕尔和佐培尔紧紧捆在最近的树上,然后从皮带里拔出七把短刀的一把,割下了蘑菇。
接着,他把沾在茎上的枞树叶和泥土拿掉,从裤兜里掏出方格花纹的大手绢,把蘑菇包起来,系个十字结。
“好,做完啦!”他说,“赶紧回去吧!我最喜欢蘑菇汤啦——简直比煎腊肠和泡菜还喜欢。听着,你们不要以为我会分给你们!我的蘑菇汤,就是半匙子也不能给你们。我自己全把它消灭了”
“啊,我不要。”卡斯帕尔说。
卡斯帕尔的脑子里浮出一个想法,至少在这两个星期内,是最好的想法。
“叔叔,您很熟悉这些蘑菇吗?”他问道,“您很自信,这里面没有混着毒蘑菇吗?”
“毒蘑菇?”霍震波啪啪地拍打自己的前额,“你以为我是睁眼瞎吗,嗯?这是跟画册里印的一模一样的洛特卡培食用蘑菇的样子呀。没有什么可怀疑的。好,走啦,必须快走!”
自从发现蘑菇后,霍震波的情绪越来越好。他大声吹着走了调的口哨,合着节拍,哗啦哗啦摇着装钱的罐子。因此,卡斯帕尔才能够不太费劲地把自己的计划悄悄告诉给佐培尔。
做得稍好一点,俩人似乎可以大大利用蘑菇汤。实际上,到这时候,一直运气不好,现在他俩觉得,幸运好象终于转回来了。
因此,当霍震波把他俩牵到奶奶所在的老窝的时候,他俩都露出特别高兴的脸色。连奶奶也认为他俩肯定是来接自己的。
“你们到底来啦!”奶奶过于高兴,用哭声叫道,“我知道你们准会来接我。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嘛!能躲开这个可怕的家伙,你们会知道我是多高兴吧!真的,跟这样的东西在一起,骨头和皮都跟刀绞似的!”
奶奶的左脚上,嵌着个带长锁链的铁脚镣,那锁链子的一头,拴在钉在墙壁的铁环上。
因此,奶奶虽然能在这所秘密房子里到处走,为霍震波干活儿,但却不能逃走。
“老太婆,真让你失望了,”大盗贼霍震波说,“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不是来领你回家的。俩人都要留在这里,至少在我想好怎样处置这俩人之前,要留在这里。先拴上锁链,然后是擦地板!”
霍震波拿来两根锁链,一根锁上卡斯帕尔,另一根锁上佐培尔,再分别拴在墙壁的环上。对佐培尔来说,这不是第一次,因为他三个星期前,就曾被霍震波用锁链子拴过。
“脚镣这就够结实的了!”
霍震波笑着,把钥匙放进西装背心的口袋里。
“注意,别让锁链子缠住!现在,我拿水和肥皂来。这样,你们俩,都拿刷子——不把地板刷得跟新的尿布一样,我饶不了你们!”
奶奶由于吃惊和失望,软软地坐在凳子上。
于是,霍震波踢那凳子腿,申斥遭:“别老在这儿抽抽搭搭地哭个没完!哭也没用!还不如拿那儿的蘑菇,做出蘑菇汤。——还要加上腊肉和洋葱,懂吗?我特别喜欢吃这东西!”
蘑菇汤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拿刷子跪着刷盗贼藏身处的地板。趁霍震波去拿水和肥皂的工夫,他俩急忙把秘密计划告诉给奶奶。
霍震波心情舒畅地坐在交椅上。他不知道三个人都交谈了些什么话,只顾玩弄胡椒手枪。
“这,真的全是真正的洛特卡培吗?”奶奶洗着蘑菇,问霍震波,“象您所知道的,我是近视眼,完全不能负责任的。”
“胡说!”霍震波答道,“我说这些蘑菇是真的,那就是真的。”
“不过,稍不注意,这里面也可能混着一棵库纳尔皮兹(一踩就裂的毒蘑菇呢。库纳尔皮兹,就象您所知道的,有剧烈的毒性啊。库纳尔皮兹跟洛特卡培常常弄错的……”
“啊,适可而止吧!说什么讨厌的库纳尔皮兹,真是糊涂!那种东西,一棵也没有混进来。这里面的,全是洛特卡培。要是错了,你就把我的手伸进火里去。没事,放心地做吧。”
奶奶走向炉灶那儿。
待了一会儿,特别香的气味,弥漫着盗贼的藏身处。
霍震波忍不住地吸那气味。
“蘑菇汤还没做好吗?”
“马上就好。”奶奶说,“只剩下加胡椒和盐——再加一点点醋……好,做好啦!”
奶奶把锅从火上拿下来,放在桌上。
“您不尝尝味道吗?”
霍震波把胡椒手枪放在一边。
“好,停止扫除!”大盗贼朝卡斯帕尔和佐培尔喊道。
“在我吃的期间,你们到那边的角落里歇一会儿。”
霍震波坐在桌前,闻闻蘑菇汤的味儿。他刚要舀一匙送进口里尝尝味道——这时,他听见佐培尔在低声跟卡斯帕尔说话。
“为什么要那样迷着蘑菇汤呢?你要让我喝蘑菇汤,我宁愿逃到霍屯督族﹙译注:住在非洲南部的黑人﹚那儿去!”
“喂喂!”霍震波突然问道,“佐培尔,你说什么?你说你不喜欢蘑菇汤?”
“咳!”佐培尔说着,捏起鼻子,“都闻见味儿啦!”
霍震波用斜眼直盯着佐培尔:“可是,怎么样?要是硬让你……”
“怎么?”
“让你吃它的话……”
“饶了我吧!”佐培尔吃了一惊,“别干那蛮横事吧!”
“饶了你?”霍震波说。他正按卡斯帕尔心中所期待的那样做的。
“老太婆!霍震波喊,“给这小家伙一碟汤。——还得满满的,懂了吗?”
“可、可是……”佐培尔结巴了,“我、我、我并没、没有要求哇……”
“说喝碟子里的汤吗?”霍震波龇出牙齿,“不,我这样要求你!照我说的做,喝了它。——你要不做,会后悔的,真该倒霉啦!”
奶奶为可怜的佐培尔说情:“这孩子,真的最讨厌蘑菇汤哪!”
“所以我让他吃!”霍震波说。
霍震波无论如何也不答应,佐培尔只好把匙子一直舀到碟子底。
佐培尔很早以前就特喜欢奶奶做的蘑菇汤,其实,他根本就不讨厌,但是,他却装着简直忍受不了的样子。
霍震波不仅高兴地瞧着,还要嘲笑佐培尔:“使劲地吃啊,吃啊现在的年轻人好摆架子是不成的!尤其在喝蘑菇汤的时候更是这样。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”
等佐培尔喝干了碟子,霍震波就把他从桌子边赶开。
“好,这回该我的啦。我来享受一下吧!”
霍震波开始吃了,吃得很香,啪唧啪唧地舔嘴唇,吧唧嘴,一个劲地运用匙子。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样子难过地缩在盗贼藏身处的角落里。那模样,好象做了累活儿后,不得不休息似的。
俩人不时地偷看霍震波。好容易,霍震波吃光了汤,放下匙子。俩人等的就是这个。对佐培尔来说,这是个信号。他突然身子向前一扑,呻吟起来了:“唔,唔,苦啊,苦哇!”
霍震波举起拳头吓唬:“哼哼什么?停住!快停住!”
奶奶拖着带锁链的脚,尽快来到佐培尔身边,弯下身子。
佐培尔好象疼得受不了,扭着身子,继续呻吟:“唔,唔!苦哇,苦哇!救命,救命啊,苦哇!”
卡斯帕尔想安慰佐培尔,但佐培尔更加痛苦地大声叫唤,呻吟着。
“到底怎么啦?”霍震波问。接着,他站起身,走了过来。
“您问怎么啦?”卡斯帕尔说,“就象您看见的那样,他肚子疼啊。”
“啊,苦哇!”佐培尔叫唤着,“啊,苦哇,苦哇!简直要胀破……马上就要胀破啦!”
奶奶好象一下子才弄明白发生了可怕的事情,她抱着头,乱挠头发:“是库纳尔皮兹呀!这肯定是毒菌中毒!可怜!啊,身体要象碎成一块块地那样绞痛啊!可怕的毒菌!再说,这儿也没有医生——也没有医生!”
最初的治疗
霍震波的脸色苍白了。
库纳尔皮兹中毒?这么说来,他自己也觉得胃一带有点压迫的感觉。他突然心情紧张了。他自己也知道冒出了冷汗。
“对这个,没有什么治法吗?”他问。
“有哇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幸好我知道蘑菇中毒时的治疗。这儿有没有两三根结实的绳子?”
佐培尔肚子太疼,象患病的雄牛—样,大声叫唤。奶奶哭得很厉害。
霍震波的膝盖瑟瑟发抖了。他软瘫在椅子上,指着西服柜子旁边的长方形大箱子,有气无力地说:“绳子在那儿,要多少有多少。由于职业的关系,我积存了一些。”
卡斯帕尔扫了一眼大箱子里面:“这就足够了吧。”
他让奶奶帮忙,把佐培尔扶坐在椅子上。然后,他在佐培尔身子周围缠上长绳子,温柔地说:“哎,老实呆着呀,佐培尔!我们现在要尽力捆紧你的肚子。——为了不让库纳尔皮兹把你的身体从当中撕裂。怎么样,觉得有点好了吧?”
“啊!”佐培尔发出呻吟声,“疼得好象好一点啦……再给我捆一根吧,卡斯帕尔!”
卡斯帕尔在佐培尔身上缠了新绳子后,佐培尔有点安静了,这一切,霍震波用惊奇和有点松口气的心情望着。缠着缠着,佐培尔终于完全安静,脸上放着光,这样说:“我完全好了,卡斯帕尔!肚子疼象谎话一样地好啦。我觉得,这就没事了……”
卡斯帕尔敲着佐培尔的肩膀说:“你运气真好!再晚六、七秒钟,也许怎么着都不行啦……”
奶奶用手指甲擦去快乐的眼泪,抽噎着说:“佐培尔,你能脱离危险,我有多么高兴,真是说不出来呀”
“可是,我怎么办?”大盗贼霍震波叫道,“你们谁也不想想我的事,为什么?”
“叔叔的事?”卡斯帕尔问,“为什么有那个必要呢?”
“因为,我也喝了混进毒蘑菇的汤了呀。——而且,还不是一点点!你们认为我的肚子胀裂了也可以吗?”
“也许,这样做是最简单的。”卡斯帕尔嘟哝着,“这样—来,我们就不必担心您了吧……奶奶怎么想呢?”
奶奶摇摇头,然后温柔地、静静地说:“我觉得,还是救他的好。因为我们都是人嘛。”
卡斯帕尔迟疑了一会儿,霍震波请求说:“请一刻也不要犹豫,因为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响了。”
“好,行吧。”卡斯帕尔终于说,“你得感谢奶奶哩。”
霍震波深深坐在交椅上,两手紧紧压在胃上。
卡斯帕尔用第一根绳子缠上霍震波。
“要直起身子坐好,老老实实地呆着!”他说,“首先,手放在那儿不动,是最要紧的。对,很好……马上就会完的。要缠得过紧,就请您说话……”
“不,不,没关系!”霍震波喘着气说,“重要的是肚子别裂了!”
卡斯帕尔把霍震波的两只胳臂结实地绑在身子上,然后,又偷偷地连交椅都绑上了。他用四根坚固的绳子,缠得特别紧,使霍震波好容易才能喘上气。
“请您动一下胳臂看!”
“那,动不了。”霍震波说。
“真的动不了吗?”卡斯帕尔又追问一句,“拼命动也不行吗?”
霍震波闭上眼,猛一使劲,即使这样,胳臂怎么也动不了。。
“不假吧?”霍震波说。
“啊,真的呀。”卡斯帕尔说,“猴戏现在结束!”
“什么是猴戏!”
卡斯帕尔打个招呼,奶奶把佐培尔肚子上的绳子解开了。
“你做得真棒,佐培尔!如果我事先不知道没混进库纳尔皮兹,那该担心死啦!”
大盗贼霍震波恍然大悟:“你们骗了我啦!我完全没有叫唤的必要吧?也没有捆绳子的必要吧?嗨,该死的大撒谎家们!没有事让我吓一跳,捉弄人的家伙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以为霍震波一定会马上大发脾气,没料到,他不仅没发脾气,反倒大声笑起来了。
“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你们都干得漂亮,三个人都一点漏洞也没有。真是干得好!你们知道你们不得不来解我的绳子吗?”
“你尽量等着吧!”卡斯帕尔答道。
“说些什么!你们忘了我把你们的脚镣钥匙,装在背心口袋里了吗?那口袋在哪儿?就在我双手捂着的底下。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!”
“你们不解开绳子,怎么能把钥匙弄到手呢?有办法的话,说说看!卡斯帕尔,那儿的辣椒手枪,对你也没用,没装子弹嘛。嘻、嘻、嘻、嘻嘻嘻。”
卡斯帕尔、佐培尔和奶奶,脑袋都好象啪地挨了一下子。遗憾得很,跟霍震波所说的一样。没有想到钥匙的事,完全是极大的疏忽。但是,人是不能一下子把什么都想得周到的。
“看了你们的傻样儿,我好笑得要死啦!”霍震波尖声笑了,“真的——我真的好笑得要死啦”
不料,突然,霍震波又变成怒声,喊叫开了:“快点干,可怜的傻瓜们!你们要把我这样放多久!赶紧把我的绳子解开!畜生,等以后再说!”
反正是被逮捕了
这期间,警察部长阿里斯·丁贝莫先生绝对没有偷懒,他把修罗塔贝克寡妇祝他成功的叫声放在身后,和拴着绳的巴斯蒂一块儿,急忙向森林赶来。
在古老的石头十字架那儿,巴斯蒂闻到了大盗贼霍震波的脚印。
实际上,巴斯蒂是一条优秀的搜索犬。它鼻尖贴近地面,一个劲地拖警察部长先生走。——它拖得太有劲,丁贝莫先生只好摇摇晃晃地跟着走。
“愿你好好干,巴斯蒂!”丁贝莫先生气喘吁吁地说。
“好好干哪!抓住盗贼,奖品是腊肠啊!是腊肠啊!”
“汪!汪!汪!巴斯蒂叫了。巴斯蒂用叫声来表示它懂得了丁贝莫先生的话。
从这时起,巴斯蒂加倍热心了,甚至对特别引它注意的树木,也忍耐着不去抬腿。
“这家伙,到底要领我到哪儿去呢……”丁贝莫先生满怀期望地跟着走。
在钉死了的盗贼藏身处那儿,巴斯蒂停住脚。追踪在这儿结束。
丁贝莫先生完全失望了。不会是在这个地方。
“你一定是记错啦,巴斯蒂。”他嘟哝着。
“汪!汪!汪!”巴斯蒂叫。巴斯蒂用叫声来表示自己没有记错。
“不!”丁贝莫反对巴斯蒂,“你记错啦,而且错得很厉害!今天,腊肠是不行啦。——懂吗,不行啦……咦,那是什么?”
丁贝莫先生把手圈在耳朵上。藏身处里面,有谁在叫嚷,听得很清楚。那不分明是霍震波的声音吗?
“这可糟了!”丁贝莫先生想,“藏身处按规定钉死了。——可是,那家伙会在这里面!这可不是一般的事!”
他赶紧拽下门口的木板,然后拔出佩刀,戴好头盔,用脚踢门。
“呜汪!呜汪!”巴斯蒂刚叫完,眨眼的工夫,穿过丁贝莫先生身边,跳进屋里。
接着,马上传来大盗贼霍震波求救的哀叫。
“噢,疼啊!把这动物弄开——这不是鳄鱼吗?救命!救命!我要让这野兽吃掉啦!”
丁贝莫先生很清楚自己的职务。“巴斯蒂!”他叫道,“不能抢在法律的前边。到这儿来!——反正你是被逮捕啦,霍震波别吵嚷,出来!”
“那——不能啊,警察部长先生……”
“什么不能?喂,别开玩笑”
丁贝莫先生的脚踏进屋里。一看,怎样呢?
霍震波被捆在交椅上。他的旁边,站着卡斯帕尔、佐培尔和奶奶。
三个人—齐喊道:“真是来得太好了,警察部长先生!”
丁贝莫露出颓丧的脸色。
“这一回,我又晚啦!”他叹了一口气,“霍震波不能抵抗,我只要把他拖回去就行。——那就算结束啦!这对我来说,是有点不足的。”
卡斯帕尔哗啷哗啷地响着锁链:“您没看见,我们被锁链锁着吗锁链的钥匙,在霍震波的背心口袋里。我们对这事一点办法也没有……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丁贝莫先生叫道,“那么,就让这位巴斯蒂辛苦一下吧。”
“汪、汪!”巴斯蒂吠叫着,扑向霍震波。
“请住手吧!”霍震波哀求道,“请把鳄鱼按住吧!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什么话都听!”
这样一来,解开霍震波的绳子、取出钥匙的工作,就很简单了。
卡斯帕尔首先给奶奶开了锁,然后给佐培尔,最后给自己也开了锁。
“喏,您瞧,您来得绝对不晚吧,警察部长先生!”奶奶高兴地对丁贝莫先生说,“我们得向您多多道谢。”
“那谈不上!丁贝莫先生谦虚地拒绝了,“我只是忠实地执行我的义务。”
但是,这位勇敢的男子心中,好象擦过五回的铜壶放在阳光下那样,闪闪地发着灿烂的光。
煎腊肠晚宴
下午很晚,一行人安全地回到了集镇。
警察部长阿里斯丁贝莫先生摆出警官的严肃面孔,骑着自行车,走在一行的前头。
奶奶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。她快乐地把两腿耷拉在右侧,用一只手向路旁的人打招呼。她的另一只手牵着长绳子,绳子的一头,牢牢捆着大盗贼霍震波。
“哎,跟着来,跟着来!只是不要太累了!”奶奶说。
霍震波垂头丧气,鼻子好象也长了一分,气恨得直咬牙。
“我居然会这样!”他大发牢骚,“我……竟这样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在一行的后边前进。俩人把一度被偷盗、如今又完好无缺地夺回来的警官制服穿在身上。佐培尔洋洋得意地把头盔戴在帽子上,肩上扛着佩刀。卡斯帕尔穿着带银扣的又肥又大的蓝上衣。
装赎身钱的白铁罐,由他们俩人轮流拿着。现在,正轮到佐培尔拿,就由卡斯帕尔牵着巴斯蒂。
“汪、汪!”巴斯蒂吠叫着,——它在说,如果霍震波胆敢走慢一点,决不轻易放过,一定要不客气地咬他的腿肚子。
一行人把霍震波带到派出所,关在笤帚柜子里,由卡斯帕尔、佐培尔和巴斯蒂负责看守。
丁贝莫警察部长给市警察局打电话联系:“是的,警长先生,完全是这样。是那个坏名声很高的大盗贼霍震波的事……您问放在什么地方吗?现在,关在笤帚柜子里。——是,看守是很严密的。请您把他带回去……咦,您说什么?我们请您把他带回去,警长先生——带、回、去!”
六点钟过一点,七个武装警官坐汽车赶来,把霍震波带到市警察局去。卡斯帕尔、佐培尔、丁贝莫先生和巴斯蒂,一直目送汽车在镇公所那儿拐弯看不见了为止。
“以后,那家伙要怎样呢?”卡斯帕尔问。
“先拘留在监狱,然后是审判。”
“啊,是吗?”卡斯帕尔说,“如果,他又从那儿逃跑了呢?”
“没有那回事!”丁贝莫先生说,“市监狱,可跟消防泵放置处不同。在那儿,那家伙要使用盲肠炎这一招,也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丁贝莫先生关了派出所。
一行人一起到奶奶家去了。奶奶已经准备好晚饭,等着大家。
他们走进屋里,觉得屋内充满了说不出的香味。
“奶奶!”卡斯帕尔提高吃惊的声音,“今天不是星期日吗?(在德国,星期日那天,商店全部休息)可您从什么地方,突然得到了腊肠!”
“那是啊,”奶奶眨着眼说,“人哪,总还是有点门路的……”
里屋早就准备了饭桌,为警察部长丁贝莫先生放着一大玻璃杯的啤酒,为巴斯蒂在房间角落里放了一张平碟。
奶奶端来泡菜和煎腊肠,庆祝晚饭开始了。
“干杯!”丁贝莫先生叫道,举起啤酒杯,“由于各位努力,能够第二次抓到了大盗贼霍震波。多谢你们的协助!——还有,修罗塔贝克夫人!”
奶奶点点头。实际上,奶奶想过招待修罗塔贝克夫人来吃晚饭:“不过,对住得太远的夫人,没法通知呀。”
奶奶刚说完,大门铃响了。卡斯帕尔跳出去,打开门——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。这里,恰恰就站着修罗塔贝克夫人!
“呀,您!?”奶奶吃惊地问,“您从哪儿来的……”
“是魔法呀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把单眼镜平在右眼上,“那是我的买卖嘛!”
巴斯蒂以猛烈的气势来迎接修罗塔贝克夫人。它由于太高兴,几乎把夫人推倒。
“干得好,干得好,叫人佩服的狗!”修罗塔贝克夫人抚摸着巴斯蒂的鼻尖,“因为你,我面子也光彩!”
“完全是那样!”丁贝莫先生叫道,“全世界,没有比它再好的警犬!”
修罗塔贝克夫人感动得叹着气。
“不过呀,”夫人难过地说,“不过呀,恢复成达克斯芬特——把它恢复成普通的小达克斯芬特就好啦。”
卡斯帕尔安慰着夫人,他跟夫人约好,为了恢复巴斯蒂的原来模样,他一定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来。
“一定会做到的。”他说,“佐培尔,你也会来一块儿做吧?”
“当然啦!”佐培尔说,“我们从明天起,就拼命考虑吧……”
这是盛大的长时间的晚会。这天晚上的事,俩人一定永远不会忘记吧。
奶奶不得不详细地对修罗塔贝克夫人和丁贝莫先生说明,她怎样被霍震波拐骗的情况。于是,丁贝莫先生一有机会,就向奶奶举杯祝贺。
“了不起!”丁贝莫先生叫道。他这样叫了好多次。
“了不起!”
卡斯帕尔和佐培尔,留意着巴斯蒂的碟子,让腊肠总是盛得满满的。
他俩自己,也吃煎腊肠和泡菜,吃得肚子发疼,而且,跟什么人都不想替换——即使给他们快速滑行车的免费票,也不想去换。